你个假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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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花中秋/04:00】敦太 奔月

(1)


这个月宫有点不太对劲。中岛敦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待了一周,然后在他再一次扪心自问的时候,毫不犹豫下了这一定论。



他满脸黑线的抓住了自己手中的药杵。



虽然他从饥寒交迫中被那人解救出来,虽然他现在衣食无忧——甚至受人尊敬,每日有人从他身旁路过,都会朝他行礼,叫他一声白虎上仙,但他还是因为这个地方和故事中与众不同显得万分诡异的气氛,感到了几丝绝望。



至于原因嘛……



“嘿!!国木田君!”他眼前忽然闪现过去一片白影——那白影顺便还把他药钵踢翻了,本来很难磨碎的仙药已经被中岛敦耐心地磨成小碎块,混杂着已经磨好的棕黑色药粉,顺着被那人一脚踹翻的药钵洒出了一片均匀的黑雾,聚拢成黑雾的药粉散落在空气中,散发出了一股奇异而又迷人的药香。



中岛敦伸出尔康手。



他看着扬长而去的某位非典型嫦娥,又低下头沉默的看了看自己辛苦三天捣药最终付诸东流的成果,不禁默默流下了面条泪。



能不迷人吗,三天的心血又没了。



三天,三天——三天前他本来也是捣药捣的差不多了,结果在最后被那位嫦娥打翻了。



今天也是同样的原因。



而某位嫦娥好像丝毫没有羞耻心一样,欢快的跑了过去。



中岛敦呆滞的转过头,视线牢牢钉在他身上——随着他跑过去的方向一直延伸,他看到了道路尽头那棵枝叶繁盛的桂树。



桂花开放,十里飘香,他直到看到那棵桂树,刻意去闻,才恍然闻到那已经闻惯了的淡雅香气。



那人一阵风似的跑到那棵近四层楼高的繁茂桂花树下,轻车熟路的在树底下找好位置,轻轻一跃就扑到了那根遒劲结实的树杈上,雪白衣袂翻飞如同白色飞鸟——一看就是老惯犯了。



他懒洋洋的在树杈上趴下,找好着力点免得自己滑下去,照例从那根树杈上掰了根偏长的小树枝,随后就去骚扰处在他正下方正在工作的那个人。



那树枝被掰下来后,树干上断裂的创面并没有愈合,而是奇迹般地从伤口处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迅速生长出新的枝叶,甚至在眨眼间,生长的比原来更加繁茂,甚为神奇。



树上树下二人好似都习以为常了似的,上面那人用那根长树枝去划拉那位在破坏环境砍树的金发青年,树下那人在如此杂乱之下依旧保持认真的态度。



——说实话他的衣袖在耷拉下来后随着动作一晃一晃,打在金发青年的头上,甚至比那根破烂桂树枝的骚扰作用还大。



那段大袖衫垂落下来,随着手臂的挥舞,在砍树青年脑袋顶上不断转圈,来回遮住那人视线——再加上青年手底下,一斧子砍下去离开时瞬间长回原样的粗壮树干,不由得感觉愈发烦人,脑袋顶上飞舞的蝴蝶好似变成了两万只苍蝇。



还是会叮人的那种。



二人都对这种骚扰行径习以为常了,以至于竟然在此时保持了这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不过这种平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呢。



青年落斧的速度越来越慢。



终于,在他一不小心被那段可恶的袖子晃了下神,手下一滑没把斧子拔出来后。



那一瞬间,国木田独步狠皱了下眉,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迅速伸手去拽他那把斧子——可是没能来得及。



一眨眼,树迅速愈合,然后成功的把斧子头长树里了。



“……………”



他沉默的看着只剩了个柄的斧子,定在那里许久,好似僵成了一尊雕塑。



中岛敦收拾药粉收拾一半,忽的听到那边每天都在响的砍树声突然消失,好奇的抬起头一瞄就看到了每日冥场面。



……好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开始了。



能分国木田先生的心,他们这嫦娥也真是牛。



就在太宰治和中岛敦二人的注视——不,并不只是这二人,月宫里面的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吃瓜机会,尽管是每日嫦娥作死冥场面,在所有人心中,都永远是一个可观的摸鱼时间。



……尽管所有人一直都在摸鱼。



在所有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中,青年忽然动了。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在了青年爆出青筋的手上。



“!”太宰治瞬间花容失色。



只见他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拽住那段袖子——幸亏是衣服质量好,没有直接把袖子撕裂将嫦娥直接弄成“断袖”,他用力一扯就将那可恶的家伙从树杈上扯的失了恒,骤然掉了下来。



——额不过还是没让这位稀有物种男嫦娥直接掉到地上啦,青年还顺手接了他一把。



太宰治紧闭着眼睛,毫无仪表的龇牙咧嘴,正准备要狠狠挨上落在地上的那一下。



他被那两只粗糙但却有力的大手扶住了。



他的手掌在慌乱间顺势抓上了那人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一摸就能知道是谁。



是国木田独步。



这个动作,加上这个气氛……



舒舒服服坐在凉亭里的吃瓜头头江户川乱步正看着点心盘里再次出现的月饼一言难尽,沉吟思考片刻过后还是默默抓起了一个,正要往嘴边送,一转头就瞥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有点暧昧。”他犀利评价。



随后在他啃了一口手中的月饼之后,表情瞬间变得更加复杂了。



与谢野刚研究完新药品,坐在不远处宫墙里药室二楼的窗台沿上往桂树那里观望,余光突然看见江户川乱步诡异的神色,微微感觉出了不对劲。



她往下轻轻一跃,在围墙处借力一蹬,仙子下凡般的瞬时落在了远处——衣袋在空中随风飘动,缥缈如云。



在落地时她顺势往前紧奔了几步,大步流星走过去。



走到近处,她看着江户川乱步铁青的脸色有些震惊,随后转过头去默默看向了那盘外观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月饼,有些犹豫,但眼神中也透露出了微微好奇。



……月饼而已,能难吃到哪去?



况且他们嫦娥之前手滑在内馅里倒了一整罐糖,虽然很甜,但就着茶叶总归也是能吃下去的。



也挺好吃的。



犹豫了片刻,与谢野医生最终也还是没能敌过自己的好奇心,伸手从琉璃盘里也拿了一个,轻轻咬了一口。



随后,在她品味出味道后脸色变化迅速——从正常的红润先变青再变白然后又变成了紫色。



“贤治,”与谢野望向做出这神奇月饼的大厨,一言难尽到想吐血,“你加了什么。”



……某位嫦娥做的五仁糖月饼味道也没这么诡异吧?????



他那至少还是能吃下去的吧?!!这个是什么诡异的味道?!!!!!



趴在牛背上的宫泽贤治:“诶?”



“这个是之前您提出来的惠灵顿牛排月饼啊,我尝试着做出来了。”



“那里面为什……”



“哦,因为蘑菇没有了,西瓜挺多的还,所以我就把里面的蘑菇换成了西瓜了。”宫泽贤治突然微笑着拍了拍手。



“……么还有西瓜……核……啊…………”



与谢野本来已经感到有些神志不清,听了这句话,更是差点直接晕厥过去、她转头看了看已经晕倒挂在栏杆上的江户川乱步,暗叫不好,咬牙使足劲锤了一下凉亭的柱子。



整个凉亭颤了一下。



在凉亭另一头打情骂俏坐着的谷崎兄妹二人吓了一跳。



“直美,先别闹了。”与谢野大吼一声。



“快点把乱步先生送去医务室!!!”



她咬着的劲在嘱咐完这句话后骤然松了下去——具体在现实中的表现为,她脸色青紫的晕过去了。



“!!!!与谢野医生——————”



中岛敦站在原地,视线左右乱晃,好似不知道是去看那边的骚乱还是去看那有些暧昧的嫦娥冥场面



虽然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去凉亭那边帮谷崎兄妹把与谢野医生和乱步先生背去医疗室,但他的脚现在就好像长在了地上似的,他还是杵在原地没有动。



或许是他已经知道待会的伤员又会再多一位了吧,中岛敦僵硬微笑着转过头。



桂树下的二人没有受到不远处凉亭里骚乱的影响,还是如此的卿卿我我(?)



太宰治在如此气氛之中切切实实的顿了一下,随后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在抬起头来时瞬间携带上了比贩剑还像贩剑的感激之情。



“国木田君,你人太好了国木————!!!!!!”



就当某人眼泪汪汪趴着他身上正要开始感动的时候,那人一把拽住公嫦娥纤细的手臂,以手腕为轴心用力一甩就将那人像圆规一样圆润的抡了个半圆,随后脱手飞了出去。



“混蛋太宰!!!”青年的声音怒意满盈,“这是你第几次打扰我砍树了!!!”



敦的视线随着受害者(这是算始作俑者还是受害者)飞出的那条抛物线,一直延伸到了差点因为落地太猛而嵌到地里去的那人身上。



……还真别说那条抛物线挺圆润的。



太宰治白色的衣服因为猛然拍在地上和地面负距离亲密接触被纷纷扬扬的灰尘染脏了,整个人因摔在地上所收到的外伤内伤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好似被摔晕了。



中岛敦望天。



第三个伤员这不就来了吗。



就在这时,嫦娥身残志坚的将自己的右臂艰难又颤颤巍巍的抬了起来,随后狠狠指向国木田独步的方向,嘴中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带着指人这一简单动作所没有的极度的幽怨愤慨。



“国木田君……”他咬着牙,声音如泣如诉,“你,你好狠的心!!!!”



“怎么能对月宫上独一无二的嫦娥下此狠手!!!!”



我们的国木田独步——亲爱的吴刚先生,听见这话好似没听见一样(这到底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抬手轻轻扶了一下他的眼镜,随后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继续研究怎么把他那个长树里的斧子弄出来。



中岛敦呆滞的观摩完了全程——惊愕这种神情因为早已习以为常了这种每日鸡飞狗跳,几乎完全消失在了他的面庞上,他现在甚至显得有些冷淡。



这个时候连他被封为玉虎这件事都不是那么令人发笑了。



——对,你没看错,别的嫦娥宠物是玉兔,他们家嫦娥不仅是男的,而且养的宠物都是那么的特立独行。



谁家嫦娥养老虎。



谁家嫦娥天天闹着要自杀而且成天去调戏吴刚的啊?!!!!!



中岛敦终究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十万只羊驼飞奔而过,脑袋一转径直往朱墙上创去。



这月宫他是真待不下去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



他正准备走过去扶太宰治前往医务室,又听见了凉亭那边又传来一了阵骚乱。



他一言难尽的又顿了一下,随后僵硬转头。



这又发生了什么。



哦,原来是贤治自己吃自己做的月饼把自己毒晕了啊。



正常正常。



————正常个鬼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2)


中岛敦没有曾经的记忆——或者说是完整的记忆。



他连贯的记忆仅从在一片混沌中,那人向他伸出的那只缠满绷带的,细长白皙的手开始。



那人微笑着轻轻拨开他眼前的混沌,一身白衣淡漠出尘,手臂上挽着的披帛反重力的飘在空中,让那青年本有些江湖气的利落气质柔和了许多。



他破开了中岛敦眼前的阴霾,身上好像自然带着柔和的光辉,如同降落凡间的神明——不,他就是降落凡间的神明。



“嗯,这位迷茫的小老虎,”神明朝他挑了挑眉,伸出了手作出邀请之势,“我的名字叫做太宰,太宰治。”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本……额……本人去到月宫一起生活呢?”



中岛敦在呆愣中听见神明在自称上卡了个壳,忽然没来由的感觉那人卡壳之前本来是想说本宫。



在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之后,他惊异中带着些哭笑不得的驱散了自己诡异的想法。



什么嘛,这想法也有点太过于离谱了——这位仙人又不是天宫娘娘,为什么要自称本宫。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敦君这真的是可怕的直觉系呢。



神明对着他语气真挚,柔和好听的声音中没带一丝恶意——但好像有人在中岛敦不注意的时候往空气中加了点言听计从的灵药似的,那话语对他来说居然有些天然的蛊惑性。



心底好似有个声音对他说,去吧,去啊,那是神明的恩赐啊。



神使鬼差的,他被心底的念头驱使着,伸出那只在凡间摸爬滚打许多年,早已弄得伤痕累累的手,顺势就搭上了神明对他伸出的那只与之反差明显的白嫩手掌。



在掌心与掌心相接的那一刻,拨云见日。



被迷雾罩住灰蒙的世界忽然变得开阔而又绚丽——周围黑雾围绕他们转了几圈最终消散殆尽,现出了远处宏伟盛大的景观。



朱墙碧瓦内,几株红梅从离他们不远处的墙沿幽幽瑟瑟探出头来,无风自动,摇曳生姿。



而顺着仙人在拉着他的手往前行走的那条石子小路前方岔路口的另一条岔路望去,尽头的凉亭清晰可见,视线再往凉亭后延伸,不远处就是一株开得近乎四层楼高,花朵繁茂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桂树。



而笼罩在这些绚丽场景之上的,是幽深到令人双腿发软的太空,那是足以令人窒息的孤寂。



——而在另一个方向,他能看得到那个美丽而又透彻的蓝色星球。



那是人间。



仙人于瞬刻将他从凡间带离,到达了在那里目之所及难以到达的地方。



他被景色所震撼,脚步定在了原地。



这是美景。



当然很美,没有人会在初次完全沉浸于这种绝望的孤独中的时候不为之震撼。



可是,为什么无来由的感到有些悲哀呢?



为什么呢?



中岛敦在震撼中感觉到了那人拉他手的触感,想回过神来与那仙人一起继续行走,但是脚底好像被抹了层胶水,精神恍惚到灵魂飘离躯壳,要与这个宇宙融为一体了一样。



他暂时性的失了声。



仙人正拽着他的手往前走,走一半忽然发现拽不动了。



这小家伙又怎么了。



他略带疑惑的回头,就望见了沉浸于太空中的白虎。



少年眼睛发直,好似他已经是个空壳了似的,满眼悲哀虚无。



仙人望着他,不禁也眨了两下眼,鸦羽般的浓密睫毛上下扑闪。



他脑子里念头过的飞快,从疑惑转到好笑最终转到飞速运转着怎么逗人才能逗成最好玩的状态,茶褐色的眸子因为思考来回乱转,里面不住因为鲜明的个人本色,带上了些本不属于他身份的戏谑。



仙人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放肆的笑出了声,爽朗的笑声像个定魂的符箓,将中岛敦迷离的神志猛地从太空中拽了回来,白虎一脸迷茫的朝他转过头来,刚回过神来恍惚的表情显得比刚刚初遇时还要老实得多。



——也不是说他之前就不老实,只不过现在他老实的很是适合捉弄一凡罢了。



他也忍不住起了点玩心。



毕竟迫害老实人不会有人不喜欢嘛啊哈哈哈哈。



仙人的恶趣味总归是要满足一下的对吧。



他手动的比脑子快——在他本人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狠狠摁住白虎杂乱的头发手下毫不留情的盘了又盘。



中岛敦见他伸出的魔爪逐渐向他的脑袋过来,有些疑惑的微微仰头。



他本来还以为那位仙人又有什么悄悄话要对他说,正准备洗耳恭听,就被那人细瘦的两个巴掌糊了满头。



中岛敦:………………



先别说这人的顽劣——中岛敦满脑子一言难尽,太宰治看起来飘逸而又潇洒的手法落在他的头上感觉就像是把他的头当成了沙锤——顺便还给做了个马杀鸡那种。



他的脑袋随着那人的手掌被按的晃来晃去。



感觉脑子要成糨糊了。



……还别说,刚刚摸的时候感觉手指细长的跟麻杆似的,结果手劲还意外挺大。



中岛·太宰治为刀俎我为鱼肉·敦已停用,是否重启。



他那坨本来就不怎么柔顺的白发被巴掌狂乱的盘完之后更是乱到了一定程度,甚至都乱到了可以被称为狂草艺术的程度,随便来只麻雀都能直接住在他脑袋顶上,不用建窝,这直接就是个天然的舒适鸟巢。



还是豪华带地暖版。



中岛敦在被揉搓的一片混乱之中巍然不动的抬起头,然后在他黑如锅底的面上带着的一言难尽还未来得及宣之于口就被那人转到他脸上的不断揉搓彻底打乱了。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严肃气氛又被仙人的轻佻行为打破,中岛敦感到自己现在内心就好像一只被扎漏了气的河豚,带着气不起来的茫然和莫名其妙的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手欠的神仙啊,中岛敦幽幽的想。



“好啦好啦,”仙人看着自己了不得的杰作笑的开心,“从此以后你就是月宫的一员啦,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就好。”



忽的听到仙人语气正经了起来,中岛敦也挥灭了自己杂乱的心思,抬起头来认真听着他所说的话。



可惜那仙人是个不靠谱的(他什么时候靠谱过),讲解讲到一半就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笑着补充道。



“哦对了,我是这座月宫里的嫦娥神君哦。”



一阵风刮来,他的黑发被吹过的风轻轻抚过,纱状的披帛搭在臂弯,尾部在空中摇曳晃动,那片茶褐色的海里星光闪烁,一派美景摄人心魂。



中岛敦愣在了当场。



好看。



真的好看。



这是来自月宫独一无二嫦娥的,绝代的风华无双。



只不过待中岛敦真正反应过来后,脑子里装的已经不只是对那人容貌的惊叹和震惊了。



“??太,太宰先生,”中岛敦瞳孔地震,“您说,您是嫦娥??!!!”



“?”太宰治转过头看向他。



他自觉这个身份没什么令人震惊的,看着中岛敦突然过激的反应,反而被吓到有点微微磕巴。



“……有什么问题吗?”沉默半晌,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可,可是……”中岛敦瞳孔有些涣散。



“可是什么”



“可是您不是男的吗?!!!!”他崩溃大喊。



喊声响彻天际,惊起了远处停落在梅树上的几只鸟儿,树脂断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肯定不想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会让他多么社死。



“吱呀”



就在中岛敦话音未落的时候,好似碰巧似的,他们身旁宫墙里的一幢楼阁上,一位黑色头发的妙龄女子伸手推开了雕花的窗户。



中岛敦猛然顿了一下,有些欲哭无泪的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因着角度原因,他先看见的本是女子柔和的下颚和她那一把乌黑柔顺头发盘起来的松散堕马髻。



随后他的视线逐渐上移,凝聚到了女子五官上,这才看到了她那玫红色的,里面带着慵懒意味的明亮眼睛。



——鲜艳得如同一丛冰原上绽开的玫瑰。



女子推开窗户,准确的望向打扰她做药物研究的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那轻轻一瞥中搜寻着那个一吼就浪费了她三两大黄和一碗汤药的嫌疑人,微微低头向他们这边看来。



——只不过看到中岛敦的时候,她面上陡然一顿,眼神于瞬间复杂变换,最终也是装上了些对他的好奇。



随后她微微从窗内探出身来,朝这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外来客。



她的眼神细细密密,中岛敦被她扫的打了个寒噤。



——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外表到骨骼全都在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好似浑身上下被冷水泼了个彻底。



如同冰冷而又精密的医疗仪器,就像x光一样。



……诶,但是x光是什么。



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会是这个东西?



中岛敦脑内当时的一片空白瞬间被自己混乱的念头占得复杂万分,许多念头交杂,最终汇成了脑内的一团乱麻。



对于他来说,现在疑问重重,x光是什么不重要,他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蹦出来这个什么诡异的玩意这也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他就连太宰先生会是嫦娥这一诡异的设定他都没弄清楚,更别提那位神秘女子了。



他浑身发冷的站在那僵着愣了许久,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子早已收回那震慑人的视线,转过头柔和着和太宰治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了。



气氛这才缓和了下来。



中岛敦看着不再关注着他的女子,心中因害怕而绷紧的弦陡然一松,好似逃过一劫了似的松了口气,因僵住而挺直的肩颈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说实话放松下来看起来好似有点驼背(?????)



真是位可怕的女士啊。



他扯起僵硬的嘴角勉强笑了笑,抬起右手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微风吹过,冷的竟有点毛骨悚然。



他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胡噜了两下自己的肩膀,强忍着想要打喷嚏的欲望,憋得那叫一个面如土色。



在此间,他也悄悄的将视线投到了正聊的欢快的二人身上。



二人谈话亲昵非常——弥漫在二人之间的感情如果说成恋人之间的那种亲密,也不是非常恰当。



感觉将这种情感描述成爱情——虽说浓烈程度与之相应,但以此来命名这种情感还是不太对劲。



不知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中岛敦思来想去了半天,还是觉得很怪。



他们之间的感情比爱情更加纯粹,比友情更加的亲密,比同伴情更加的浓墨重彩。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姐弟,话语中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心与亲情。



但是。



中岛敦转头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那位女子。



他们怎么长得不像呢?中岛敦诚挚发问。



“太宰,”女子察觉到了那只小老虎偷偷打量她的视线,看着太宰治轻轻挑了下眉,向中岛敦那微微示意了一下,话题随之转移到了他身上“这就是你说的要抓回来的那宠物?我怎么看他骨相这么像老虎精——你不应该养只兔子吗。”



兔子。



兔子。



听到女子这句话,中岛敦陡然一顿。



等等。



什么叫“应该养只兔子”?



他难以置信的猛然转过了头。



在他的注视中,太宰治笑容还是和煦如阳——好似他察觉不到这边少年眼中带着的质问和疑惑,语气里依旧带着些刚刚撒娇和亲近,接着回答了与谢野的问题。



“哎呀呀,与谢野医生,”他心情很好的眯了眯眼,“之前不都说了吗,我对兔子这种生物有心理阴影诶,况且老虎不是比兔子可爱多了吗。”



话音还未落,他随手又揉了揉中岛敦的鸟巢脑袋——只不过这一次他没再那么不靠谱,帮他把杂乱的头发轻轻捋顺了。



听到“可爱”等描述,中岛敦低敛下头,感受着轻轻划过他脖颈和耳畔的寒凉手指,他面部肌肉微微绷紧,莫名感到耳朵有点烧。



与谢野远远观望着。



嚯。



嫦娥又去祸害小年轻了嘿。



“你抓回来的倒是个大嗓门的。”与谢野晶子无奈摇了摇头,“刚刚他那一吼是吓了我一跳——手抖把研磨好的大黄粉末倒到要送去给谷崎的药里了,谷崎那边可是又得等好久。”



太宰治沉思了一下谷崎润一郎的病症,不知怎的突然露出了交杂着同情和忍笑的奇怪表情。



“!这”中岛敦听见这话猛地一顿。



这是刚来第一天就给人家带来了麻烦,他内心瞬间咯噔了一下。



人家给他住处收留他就是很好的了他怎么能给人家再添乱呢。



他思路杂乱,但他众多思路或明或暗都指向了一个做法。



道歉。



中岛敦深吸一口气,眼睛猛地一闭,头低下来就要开始九十度大鞠躬,”“不好意思——”



“——嗷呜!!”



太宰治好似预判到了似的,在他鞠躬的必经之路上猛然伸出了自己的拳头,一拳就拦住了中岛敦的动作



……差点把人家磕出脑震荡来。



——不过他的确也没使劲,要怪也只能怪敦君鞠躬鞠太猛了吧,太宰治在中岛敦的脑袋还没磕上来之前是这样想的。



这种想法一直维持到了磕上之前。



“太宰先生……”中岛敦吃痛,捂住额头颤抖着缓缓蹲在了地上。



他脑子一片天旋地转——如果他现在手中有个镜子,他就能看见他的额头已经被磕出一个红色的大包。



太宰治在一旁勉强保持着保持着原来的微笑,狠狠的甩了甩手。



这磕的是真狠,二人同时想到。



这小孩真实诚,有躬他是真鞠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手欠干出这事就必定得付出点什么代价——他虽然面上神色不变,但是内心里那个戏精小人已经开始痛的开始到处乱飞嗷嗷乱叫了。



为什么这么痛啊这家伙头盖骨是玄铁打的吗这么痛。



与谢野站在窗台边,距离二人不算特别的远,在她那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手腕和脑袋在磕上的那一瞬间太宰治那不自然到有点扭曲的表情。



……这家伙又作死。



与谢野晶子现在特别想扶额,但因为在人家捡来的小孩面前,总归是要给他再留点岌岌可危的面子,她硬生生把蠢蠢欲动的那只手按在了窗台上。



她将不听话的双手控制住的时候,神奇的从这片诡异的沉寂中找出了些喜剧感。



与谢野气笑了。



待会给他找点膏药送过去吧。



不过他那小老虎看起来身体挺强壮的。



与谢野晶子盘算着想,回头可以威胁一下太宰然后把他抓来试药。



与谢野晶子的眼神再次落到了中岛敦身上——只不过这次产生了一些微妙奇怪的想法。



不错,不错。



太宰这回干的着实不错。



与谢野的微笑逐渐加深。



“敦君,不用说对不起哦。”



转回这头,太宰治直到他手腕处好似要断了似的疼痛逐渐消退了一些才开始开口说话。



——如果第一时间开口说话的话不仅敦听不清楚,付出代价整活最终的的效果不能达到他预期内的标准,这不是太糟糕了吗。



而且他也不缺定如果第一时间说话他发出来的会不会是几声颤音。



真的,这也太糟糕了。



“太宰先生……为……什么…………”中岛敦回答他的声音明显弱了一个度。



“因为道歉也没有用了哦。”太宰也随着放轻了声音——尽管听着有些毛骨悚然。



“?什么”



“因为月宫本来也不是很大,”他面无表情不怀好意地幽幽指出,“你的声音全月宫的人肯定都能听见——而且是能听的特别清楚那种。”



中岛敦猛然一顿。



空气安静了三秒。



太宰治和与谢野晶子站在一旁,观摩完了中岛敦逐渐变化为老虎雕塑的石化全过程。



——敦君不愧说是直觉系,二人的想法如同胞姐弟一般心有灵犀。



……不过看老实人石化的确很有趣了啦。



“没事,”就在中岛敦怀疑人生快怀疑完的时候,太宰治找准时机继续补了把青龙偃月刀,“你肯定打扰到他们了。”



中岛敦:“…………………………”



毁灭吧,没爱了。



与谢野:噗嗤。



太宰治看着尴尬到想就地刨个陨石坑钻进去活埋自己的中岛敦,直接笑炸了。



(3)


事后,中岛敦这仔细去询问了一下与谢野医生,这才得知谷崎润一郎那个药是治什么的——或许说成是太宰治在笑什么。



嗯,谷崎润一郎当天,腹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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